01

年5月12日这一天，44岁的曾春亮二次刑满释放，回到了他的老家山砀镇。

18年前曾春亮进去的时候，互联网还没普及到农村，砀山镇的街道远没有今天整齐漂亮。

等到18年后曾春亮出来的时候，砀山镇已经旧貌换新颜，镇子周边竖起了一栋栋楼房，连几岁的娃娃都开始玩手机。

兄弟姐妹都已人到中年，59岁的大姐得了尿毒症自顾不暇，无父无母的曾春亮，显然并没有亲人可以长期收留他。

既然不是凯旋归来的英雄，四处受冷也是咎由自取。

带着对18年前世界的认知，曾春亮试图重建他的“人生”。

18年前的老房子，因为久不住人，早变成了瓦砾。

曾春亮一度到亲戚家去借宿，偶尔也去住一回旅店；也许是不想在熟人眼皮底下，他在隔壁蕉坑乡呆的时间更多。

旅店店主陈磊，18年前也许就认识曾春亮，他说“出现在蕉坑乡的曾春亮似乎变化不大”。

“他就像一个弥勒佛，看起来一点都不凶。”陈磊偶尔会跟曾春亮开玩笑，“一说他就嘿嘿笑。”

曾春亮原本爱打麻将，但在蕉坑乡几乎没碰过，因为“没钱”。

吃饭没钱，睡觉也没钱，一顿就吃十几元钱，一份苦瓜，一碗饭；在陈磊店里买烟，把包翻了一遍，就一堆的硬币。

曾春亮实在没有什么正经事做，看一帮老头打扑克都能坐一天。

有一次在街上碰到大姐，他内疚地说“没钱帮衬”，但大姐也不必担心他。

02

几个月的世态炎凉之后，曾春亮最深切的体会，应该是快速地挣到一笔钱。

有钱才能有吃有住，有钱才能不受白眼，有钱才能有朋友重建社会关系，而在人屋檐下打工，这些愿望很显然都无法实现。

但是认知和能力都仍停留在18年前的曾春亮，在18年后的新世界里，又能做些什么呢？

去办采石场，估计也是他反复论证的结果，这种只要有力气就能干的活是他最容易掌控的。

但18年后的厚坊村委会，却因某些原因没有批准曾春亮的申请，断了曾春亮唯一的念想；在缺吃少住的情况下，曾春亮又开始“重操旧业”。

在曾春亮的眼里，康海（化名）的三层小楼实在太扎眼了——在镇子边上，比旁边的人家都气派，随便都能揩出点油来，于是他拿着麻袋、镙丝刀、锤子出发了。

但让曾春亮想不到的是，18年后的中国早就实现了电子支付，除了那些贪了钱不敢花码在家里的贪官，谁还在家里存一堆现金，所以7月22日潜入康海家后，曾春亮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。

既然没有偷到钱，那么舒适的床铺不睡白不睡，正好也没钱住宿，于是心安理得地睡着了。

如果康海母亲没有上楼取东西，曾春亮醒来后可能自己就灰溜溜走了。

但是在康海母亲的惊叫之后，却引来了与康海的打斗。

那时候的曾春亮并不想杀人，两人扭打了几分钟，曾春亮头脑很快清醒过来，他实事求是对康海说：我没拿东西，只是在你家睡觉，你放我走。

康海估计也打不过这个人，心想反正也看到人了，肯定是逃不掉的，再则自己光着膀子，还穿着短裤。就对这个人说：你把螺丝刀放下，就放你走。

曾春亮就这样得以逃脱，临走时扔下一句话：要是敢报警，就杀了你全家。

03

家里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男人，光头，拿着凶器，扑倒了你的母亲，还把你扎伤了，说是只在你家睡了一觉......想起来都脊背发凉啊，诸位，你能不报警吗？

不管在哪朝哪代，老百姓想到的首先就是报官啊。

山砀镇派出所民警来得也快，10分钟就到现场了，还驾车带着康海追了一段。

经过嫌疑人特征对比，很快锁定了曾春亮其人，但是人家确实什么也没拿，家里也没有翻动的痕迹，警方觉得“依靠单方面口供，定罪比较牵强”。

于是对康海说，可以“涉嫌非法入室、故意伤人申请一个拘留证”，先将人抓到。

作为窃贼，都被主家发现了，还不如惊弓之鸟，恨不得遁到土里？

这应该是康海的第一判断。所谓的“报警杀全家”，不过是随口的一句威胁，就像朋友假意要请吃饭，却永远不会兑现一样。

于是在7月24日发现床下藏着的作案工具，康家果断地第二次报警。

上回不是说没有证据吗？这回有了。

可能是警方实在忙不过来，虽然说过先把人抓了，也终究没有动静。

从另一角度说，曾春亮这个人警方还是了解的，也就是个小偷小摸，抓了来不还得放吗？何必搞那么麻烦。

但是康海全家却深感不安，二次报警后就在家里装了四个监控探头。

7月底的时候，有朋友跟康海说了曾春亮的情况，提到曾春亮刚出来，无父无母无房无钱无依无靠，这种人“踩一脚”，容易走极端。

康海说，已经立案了，这事得有个结果。“有人无缘无故闯到你家，打伤了你，会怎么样？”康海只有一个要求：让曾春亮来家赔个礼、道个歉，一分钱赔偿都不要，跟他到派出所自首，然后告诉警方不追究了。

于是这位朋友给曾春亮弟弟打了个电话，转达了康海的意思。

曾春亮弟弟回复说，自己也找不到曾春亮，电话关了机，“会通过朋友将话传到。”

04

于情于理于法，康海的处理方式没一点毛病。

他唯一不了解的，是曾春亮这种人的真实状态和心态。

那么这些天警方在干什么呢？除了让康家删帖之外，就忙着怼网友：YOUCANYOUUP，NOCANNOBB！

警方的“宽容”和不作为，给曾春亮作案留足了时间。

那边的曾春亮又是个什么情况？

7月22日在康海别墅没有得手，回到蕉坑乡陈磊处，曾春亮跟陈磊提起：想搞点钱用，跑到一栋别墅开空调睡觉，被一个老太婆发现了。

对于18年前的曾春亮，这是值得炫耀的壮举，但是18年后的陈磊却当成是吹牛，根本就没往心里去。当时有什么对白不得而知，但想来曾春亮心里是有点失落甚至委屈的。

你跟人说自己私闯民宅去行窃，都不能引起人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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